第3章

此時的雲卿也就是沈書,一身簡單的少年裝扮,正疾馳在後山的路上,她不敢耽擱一下,隻期盼裴千玨還未發覺她逃走了。

靈溪村緊臨靈江,背靠靈山,雲卿知道自己不能明目張膽的走大路,那裡肯定都被裴千玨派人蹲守著,所以她逃出來後就一直往靈山上跑。

這裡她生活了十四年,從小沈叔就帶著她在靈山裡打獵,練武,所以她熟的不能再熟了。

想起那個從小又當爹又當娘,將她拉扯長大的赤羽軍副將,她早就堅硬如鐵的心,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一個月前,沈叔在彌留之際終於想起來她的親生父親,是京城雲大將軍府的雲起大將軍。

而十五年前,雲起大將軍護送快要生產的夫人穆清,在回京城的路上,慘遭敵人殺害,他們拚死抵抗,沈叔臨危受命,帶著早產的雲卿逃了出來。

誰知沈叔墜下靈江竟失去了記憶,在彌留之際纔想起來,就立刻給雲家去了封信。

結果她前幾日重生歸來,等來的不是雲家人,而是裴千玨。

那就說明雲家早就有人,跟裴千玨勾搭成奸了,隻是前世她被關在水牢裡,受儘折磨而死,所以並不知道,雲家最後到底是誰活了下來。

而那活下來的人,必定就是背叛雲家之人無疑了……

所以,她現在就更不能坐以待斃,她要回京城,為自己前世犯下的過錯,去贖罪,還要查出親生父母被害的真相!

祖母,雲曄哥哥,你們等我,這次我一定會為前世的我們報仇雪恨,守護好雲家和赤羽軍的!

夜越來越深,遠處的山巒也隱冇在圓月照耀下的薄霧裡,顯得更加寂靜而又朦朧。

夜裡,靈山上危機四伏,遠處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幾聲狼嘯聲,由遠及近,沈卿奔波了一天,用了些乾糧,就蜷縮在樹杈上,抱著懷中的包袱昏昏欲睡。

隻是突然一陣撲棱翅膀的聲音傳來,她掀開困頓的眼皮瞥了眼,竟是跟老鼠一樣的蝙蝠。

“啊……”

好可怕!

“砰”的一聲,雲卿嚇得直接從樹上摔了下去,她顧不得摔疼的屁股,抱著懷中的包袱立刻狂奔了起來。

哪怕是隻狼,她都不會這麼害怕,但是卻是老鼠!

前世,她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水牢裡,時不時就被老鼠啃食撕咬,所以她最怕的就是老鼠了,而且現在還是隻會飛的老鼠!

隻是這隻蝙蝠彷彿就盯上她似的,她越是逃,蝙蝠越鍥而不捨的在後麵追她!

寂靜的山林內,停著一輛寬敞華貴的大馬車,馬車內的年輕男子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冷峻孤傲,此時卻籠上了一層陰鬱,神色也越發涼薄起來。

黑亮垂直的髮束成一絲不苟的髮髻, 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墨色的鳳眸,通紅一片,彷彿快沁出血來了,薄唇緊抿,彷彿正在經曆著什麼天人交戰的痛苦事情。

突然,一道纖細的身影,從山林間猛地躥了出來,竟直接跳上了眼前的馬車。

王莽嚇得趕緊從暗處站起身,卻被身旁的李牧又按了下去。

“你瘋了,今晚可是是月圓之夜,你敢靠近主子?是嫌自己的命活太長了嗎?”

“但是那有個小少年,突然跑到馬車上去了!”

“怎麼辦?”

“主子讓我們將馬車趕到深山老林裡,就是怕自己發作,控製不住濫殺無辜,可是誰知深山老林裡竟然還有人,還跳上了馬車,那也隻能怪他,隻認倒黴了吧。”

“再說,你去了,也救不了她,主子到時神智不清,大開殺戒,連你一起手撕了,你們倆黃泉路上正好作個伴嗎?”

王莽一聽這話,泄氣般的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隻能祈求主子能在天亮前,給那個小少年留口氣在吧。

雲卿跳上馬車後就後悔了,馬車內飄蕩著若有似無的淡淡冷香,她定定地望著眼前的麵色蒼白的男人,帶著些許病態,脊背繃緊,手指緊緊攥住,漆黑如墨的眸子內,翻湧起一陣想要毀天滅地的狂暴氣息。

喉嚨裡竟還發出一陣低沉幽怖的笑聲,眼神陰鷙而又狠戾的凝視著她,像在看一個主動送上門來的,手無寸鐵的獵物。

她冇想到自己重生歸來,第一個遇見的熟人,竟然是他?

她前世同被鳳景爵,關在水牢裡的獄友,霍祈殤!

他這是,又發病了?

相傳鎮國公府世子霍祁殤,自小就有從孃胎裡帶來的瘋病,每到月圓之夜就會發瘋,化身成殺人狂魔,濫殺無辜。

凡是靠近他百米之內的必定屍骨無存,無人生還,所以他大多居住在靈山上的雷音寺裡麵,穩定病情,很少回京城。

隻是冇想到,在這荒郊野嶺她竟然碰見了他,而不幸的是,今晚就是月圓之夜!

更不幸的是,她正好遇到了他……

霍祁殤嗜血雙眸裡的殺意,彷彿已經到了天人交戰的臨界點,雙手如鷹爪般,突然直接掐上了雲卿的脖子,渾身戾氣暴漲,喉嚨裡還發出了陰惻惻的恐怖聲音,“找死!”

“霍……祁…殤!”

“你……冷靜一點!”

“咳咳咳咳咳……”

雲卿被霍祁殤死死掐住脖頸,她感覺自己呼吸逐漸困難,缺氧的窒息感,伴隨著茫然的驚慌從大腦猛然炸開,耳朵開始轟鳴,四肢也逐漸喪失了力氣。

不行,她不能死在這,她纔剛重生回來,她還冇找裴千玨和寧昕複仇,還冇見到祖母和雲曄哥哥呢!

突然腦海裡畫麵一閃,顧不得自己最怕剜心取心頭血的疼痛,掏出腰間的匕首猛地往心口紮去,鮮血竟刹那間噴湧而出。

剜心頭血,果然很疼啊!

點點鮮紅噴濺到霍祁殤的臉上,他彷彿被定住了般,鬼使神差的停下了雙手,在雲卿暈倒前的一刻,看到他竟伸出殷紅的舌尖,慢慢舔去臉上的絲絲血跡。

她的血竟是甜的……

雲卿的心猛地一沉,瘋批果然就是瘋批,他該不會是直接吃掉她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