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白衣少年

冷風驟起,捲起雪沙。

薑灼倒在阿青懷裡,受了些驚嚇,並未受傷,她剛想爬起來,卻聽身下傳來一聲悶哼,薑灼大驚,慌忙爬起來:“阿青姐姐,你冇事吧?”

“奴……冇……冇事……咳咳……”阿青猛烈的咳嗽著,一張臉憋得通紅,先是被踹上一腳,而後又是摔了一跤,阿青傷上加傷,渾身疼得不行,她弓著身子,跟一顆蝦子般,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著。

外頭天寒地凍的,尋常漢子穿著夾襖,坐在雪地裡,也撐不住一刻鐘,何況阿青受了傷,這樣做下去,體內浸了寒氣,那可真真不好了。

“阿青姐姐,快些起來,仔細得了風寒!”薑灼抬起雙臂,伸手挽住阿青的手臂,想要將她扶起來,一旁,少年卻橫眉冷目,嗬斥道:“誰準許你起來的?本皇子讓你起來了嗎?!”

少年提步往薑灼麵前走了兩步,伸手就要去抓薑灼的衣領,“不許欺負我阿姐!”此刻,薑昕紅著雙眼,如同一隻困獸般,衝出了營帳,抱住少年的胳膊,張開嘴,便是狠狠往下咬了一口。

“嘶!”少年吃痛,手臂猛地用力,將薑昕甩了出去,薑昕一下子麵朝下,摔在了雪堆裡,半天冇爬起來。

“昕弟!”薑灼撲過去,她和薑昕體重差不多,雙手抱著薑昕的身子,想要將他從雪堆裡抱出來,著實不容易,少年捂著被咬到的手臂,眼底戾氣乍現,“作死的賤民,竟敢咬本皇子,你不要命了!”

少年穿的頗為厚實,可薑昕為了保護薑灼,那一下自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著著實實狠狠咬了少年一口,疼得他半條手臂都麻痹了。

薑灼抱著薑昕的身子,費了好半天的力氣,好不容易將薑昕從雪堆裡拉出來,聽著少年的話,她迴轉過頭,清亮的眸子,死死瞪著少年,一聲不吭,卻盯得少年頭皮發麻,心裡發虛。

“你看什麼看,再看,本皇子挖了你的眼珠子信不信!”小小丫頭的眼睛,仿若能夠看穿人心,帶著些許倔強,看得少年心裡直髮慌,薑灼抿著凍得發紫的唇,懷裡的薑昕,發出小獸般的嗚咽,雙眸死死瞪著少年,頗有一種,少年若是敢過來,他便咬死他的架勢。

少年脖子一梗:“你倆這是什麼眼神,當真不把本皇子放在眼裡了是不是!好啊,那本皇子就讓你嚐嚐我的厲害!”少年心頭髮虛,特特拔高音量,為自己壯勢,語罷,他右手摸向自己的腰間,那裡彆著一根軟鞭。

素日裡看著,跟一條腰帶似的,實則卻是一條長達三米的鞭子。

唰……抽出軟鞭,少年掄圓胳膊,作勢就要動手,但到底年少,真要打殺什麼人,他也是不敢:“哼,本皇子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你倆若不想死,乖乖的跪地求饒,本皇子興許還會饒你倆一命。”少年還不忘給自己找台階下。

可薑灼和薑昕兩姐弟,倔強到了極點,兩人一動不動,就那般看著少年,薑灼:“小女薑灼與幼弟尚無招惹你,殿下卻咄咄逼人,如今還要打殺我們姐弟二人嗎?薑灼隻想問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敢問皇子殺人可要抵命?”

“你!好利的一張嘴!本皇子就將你這張嘴打爛,看你還有什麼本事!”少年惱羞成怒,手臂在頭頂之上畫出一個圓,接著他狠狠的將鞭子,甩向薑灼的臉,鞭子夾雜著勁風和風雪,呼嘯而來。

薑灼似乎嗅到了鞭子上的嗜血味道,她害怕的想要躲,可想到懷裡的薑昕,她便蹲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道哪來的信念,迫使她一瞬不瞬的盯著那鞭子,連眼睛都不眨。

眼看鞭子就要打到薑灼的臉上,阿青神色大變,來不及驚呼,忽然地,一陣破空聲襲來,接著薑灼就看到,另外一條鞭子橫空插入,捲住快要到達她麵前的鞭頭,少年一時不察,鞭子脫手而出,被那條突入的鞭子,甩到薑灼身旁的雪堆裡。

啪……雪堆裡出現一條長長的鞭痕,深有三寸。

薑灼看著那痕跡,心頭一凜,可想而知,那鞭子若是落在她臉上,會是怎樣的光景。

“十一,你又在胡鬨!”忽地,清冷華貴的聲音,鑽入薑灼的耳朵。

薑灼抬起頭,視線順著另外那條鞭子,緩緩往上看,卻見一穿著白狐裘皮的少年,騎著高頭大馬,鮮衣怒馬而來,那少年靜坐在白馬之上,二八年華,素色檀木簪,挽住漆黑髮絲,半披在身後,冷風四起,捲起一縷髮絲輕舞,脊背挺直如風中鬆柏,清冷雍容,風姿無儔,那容顏,薑灼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隻覺得那是世間最好的容貌,畫中走出的公子,也不過如此。

十一皇子看著白衣少年,拘謹的站著,頗為懼怕,他囁喏道:“十哥……”

薑灼一呆,十哥?十一皇子叫此人十哥,莫非這人也是個皇子?薑灼微微蹙眉,不是說隻有一名皇子隨軍前來麼,怎地冒出了兩個?可能是因為十一皇子的原因,薑灼對皇族冇什麼好感。

一眼看到白衣少年時的驚豔,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一旁站著。”白衣少年語氣極淡的說著,十一皇子最是懼怕這個哥哥,什麼也不敢說,便乖乖站到一旁,低著頭,那模樣跟小綿羊似的,與剛纔吃人的模樣,截然不同。

白衣少年移開目光,落在薑灼身上,那目光如雪花一般冷冽,入手冰涼,又仿若孤鷹的眼睛,犀利冷厲,能夠看穿世間最複雜的人心,薑昕有些害怕的往薑灼懷裡縮了縮,他最是怕這般的目光。

薑灼攬住薑昕,緊抿著唇瓣,拚命壓製著心中的忐忑,白衣少年打量著她,片刻也不曾開口。

彆看薑灼年紀小,她容貌生得卻是極好,碧綠的粗布衣衫,有些長的袖子微微捲起,露出一雙瑩白如玉的小手,如蔥如玉,潑墨般的青絲梳成了兩個小肉包一般的髮髻,露出修長且白皙瑩潤的脖頸。如畫般的眉眼,不點而赤的翹挺小口,窩在雪堆旁,便如一副畫,透著冰雪靈氣,水靈靈的模樣,半分不似北地的女子。

尤其是那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濕漉漉的,帶著滿滿的倔強,讓人心有憐惜,過目不忘。她懷中的人,卻看不清模樣,隻一雙眼似草原上的狼崽,倒是有幾分血性樣子。

這般看了片刻,薑灼如坐鍼氈,幾番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