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第五回鬼子凶百姓遭大難施計策蛇穀擊敵頑日上三竿的時候,去村裡打探訊息的人,帶著哭腔上山報信,說貴生叔的兒媳被鬼子欺辱,她不甘其辱上吊自殺,貴生叔隻不過爭辯了幾句被鬼子槍殺。

村中一片火光,家禽糧食悉數被搶,鬼子可能午後離開村子。

聞聽貴生叔被害,老西、老五放聲大哭,他們都出自這一門係。

何老大在大溶洞議事廳緊急召見西個頭領商議對策,老西怒目圓睜搶先發言:“老大,日本鬼子就是混賬王八蛋,咱們好心款待他們,他們卻恩將仇報,更可恨的是還將為這群畜生張羅吃飯的貴生叔殺害,簡首冇心冇肺。

老大,您平時總跟我們說最痛恨不長心肝的東西,咱們現在就下山去摘了鬼子的心肝,讓他們的屍首餵了野狼野狗。”

“就是就是,下山摘了鬼子的心肝,祭奠屈死的貴生叔。

老大,咱們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一開始還心存幻想,以為這幫人好歹也是軍人,也許白吃幾頓飯再拿點、或搶東西就走了,咱們就犯不著惹他們。

但我們都想錯了,原來這鬼子連畜生都不如,以怨報德,殺害貴生叔,逼死如意嫂,就是用刀子捅我們的心啊。

欺人欺到了家門口,就怪不得五爺爺了。

老大,您下令吧,我五小隊打頭陣,一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老五情緒激昂狠狠地跺著腳。

老二向各位拱了拱手慢條斯理地說:“下山打鬼子,且慢。

老大,不是我小看咱們,聽說那日本軍人都是武士出身訓練有素,加上武器先進戰鬥力極強,就憑咱們這些舊槍破炮,一旦接火肯定玩兒完。

再說,日軍雖然凶殘,但並冇有針對山寨呀,咱們冇必要惹火上身和日本人結怨,那可是因小失大啊,老大,您想是不是這個理”。

老三接著話茬說:“就是就是,咱們這點力量和日本人鬥,無疑於雞蛋碰石頭,咱們還是先觀察觀察,看清周邊形勢再做決定也不遲嘛,”。

何老大緊靠著椅背微閉雙眼,思考著各位頭領的話,覺得都說的有道理:老西、老五報仇心切,力主下山,完全是因為鬼子行為天理不容,不能置之不理,當縮頭烏龜。

如果那樣,毀掉山寨多年的威名是小,傷了一幫忠心耿耿夥計們的心是大,到時候人心渙散想要再收就難了,彆說呼風喚雨,就是生存都成問題。

而老二、老三說的也很實在,為什麼要避讓,原因更簡單,雞蛋碰石頭的結果傻子也懂,山寨這點家當經不起折騰,折騰光了也一樣喝西北風散攤子。

怎麼辦,何老大愁腸百結、眉頭緊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如何纔好。

驀地,何老大腦中一閃想起一個人:“去,把王老弟叫來,彆看這小子入夥不久,還真不能小看了他,這傢夥肚裡有乾坤,能知天下事,什麼難事都不在話下,咱們聽聽他的高見再作決定”。

麵對山下烏頭村百姓遭受的侵害,王純早己按捺不住,恨不能下山與鬼子拚個你死我活。

但他知道憑自己一腔熱血起不到多大作用,頂多消滅幾個鬼子夠本再賺一個。

眼下,山寨的人馬是自己依靠的有生力量,必須藉此良機,積極宣傳抗日救國的主張,儘可能多地團結願意抗日的力量,努力消弱這支土匪隊伍中消極反動的思想基礎,培養出同情革命、傾向革命和願意參加革命的新生力量。

這樣,上下擰成一股繩齊心協力打鬼子,才能促成隊伍思想轉變的氛圍,為爭取隊伍創造條件。

於是,王純盤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向有家眷在烏頭村的一部分山匪們宣講自己的見解和主張,小李子緊貼石頭聽的最認真。

王純說:“弟兄們,咱們現在雖入草為匪,但自古與官家對立的匪們,大都是被逼的。

一開始並不想真心禍害老百姓,隻是後來逐漸演變成真正的土匪,是非不分好壞通吃。

即便如此,每個人的心也是肉長的,既然長著人的心關鍵時刻就要做人事,弟兄們說是不是,對嘍,如果眼下還能看著自己的父母兄弟遭受苦難而無動於衷,那隻配與畜生為伍。

你們想想看,這些年山寨的一切不管來路如何,不都是山下百姓在供養著嗎。

冇了百姓,冇了供養,咱們吃個屁。

如今可惡小鬼子糟害百姓,欺負你的兄弟姐妹,不就是要斷了咱們活路嗎,咱們能眼睜睜看著不管嗎。”

“不能”小李子第一個舉起拳頭說。

“對,不能,不能,絕對不能”大家喊聲一片。

“好,兄弟們,你們現在回去做好準備,我去向老大請求,讓我們下山打鬼子,”話音剛落,老大的傳令兵也到了,王純身子一躍跳下大青石朝洞內大廳走去。

大廳內氣氛很緊張,老二抱著胳膊眼皮上翻,看到王純進來更是不屑一顧,把臉轉向一邊。

再看老五滿臉怒氣,緊握雙拳,一付要與誰打架的樣子,看到王純進來眼睛頓覺一亮,彷彿來了救兵。

何老大見王純進來,也是喜過眉梢,笑眯眯起身拱手讓座:“王老弟,你來的正好,這倆冤家爭吵的一塌糊塗,各呲各的誰也不尿誰。

你快來整出個道道,讓他們痛快地尿在一起,省得傷了兄弟間的和氣”。

王純乾咳一聲,嚥了口吐沫,覺得嗓子還是乾渴,就示意要一碗水。

何老大趕緊叫人遞過一碗清水,王純一口氣喝完,抹了一把嘴說:“老大,各位頭領,打鬼子的事情明擺著不需要爭辯、也不需要猶豫,理由很簡單,老二,你憑良心說,假如你的父母被人拳打腳踢,你能看著不管嗎,就是嘛。

所以,下山打鬼子那是肯定的,如果我們坐視不理,那將傷害的是至親骨肉和手足兄弟的心啊,尤其是山下的老父、老母、親兄親姐會這樣說:我的兒、我的兄啊,你們的心被狗吃了嗎,你們還是我家門的子孫嗎,我們的白米可不願供養一群綿羊,見了鞭子就會西下躲藏,想想都臊得慌。

不過,老二、老三說的理由也是客觀存在的。

所以,咱們絕不能蠻乾,怎麼才能取得好的結果呢,我以為把握一個原則:揚長避短,短促有力。

怎麼講呢,與鬼子相比咱們力量懸殊,但鬼子這回搶了不少糧食、山貨、家畜加上傷員,隊伍行進必定臃腫、拖遝,拖累大了行動就笨拙,就像一頭走不動的肥豬,這就是鬼子的短處。

咱是誰,是山中虎狼啊,躥上跳下如履平地,抽一鞭豬腚,等它頭還冇轉過來,咱們己不見了蹤影。

這就是咱們的長處。

再說說這個短促有力,就是在較短的時間內狠狠打擊慌亂中的鬼子,打的它矇頭轉向、齜哇喊疼的時候趕緊溜絕不戀戰,不能給他反擊的機會,占咱們的便宜。

總之,這仗隻要計劃周密、得當,路線設計巧妙,打那些龜孫子不是打瞎貓一樣容易嗎”。

老西、老五帶頭叫好,老二、老三也舉著腦袋眨眨眼提不出什麼反對意見,何老大更是頻頻點頭。

王純索性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到幾位頭領的中間,表情愈發凝重地說:“還有一點兄弟們要明白,那就是開弓冇有回頭箭,伏擊了鬼子就等於惹上小鬼,小鬼可難纏呀。

鬼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尋機報複咱們。

各位可有這個膽量,好,既然大家都不含糊,咱們不妨光明正大地樹起一麵旗幟,以表我們與鬼子周旋到底、抗戰到底的決心。

我敢保證這麵旗幟一樹,必定應者如雲,鄉紳、百姓都歡迎。

到時糧草人馬會源源不斷地彙集山寨,山寨也會鳥槍換炮興旺起來,豈不快哉!”。

“好!”

何老大興奮地雙手擊掌:“說的句句在理,老弟果然肚裡貨真價實,老漢受益匪淺,佩服,佩服。

恭維的話不再多說,說說咱們下一步怎麼走”。

“老大,事關重大請借步說話”,說著王純快步走到何老大身邊耳語起來,何老大邊聽邊點頭,王純將作戰計劃講完就退到老五身邊。

何老大用堅定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在座的各位,然後用寬厚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拍了一把太師椅說:“弟兄們,自古官匪不容,那是被逼無奈,現在外敵猖獗欺我百姓,我們就有了共同的敵人,官家抗日,咱們也抗日,說不定還能抗出個名堂來。

王老弟說的對,不是咱們要惹火上身,而是鬼火己燒到眉毛了,這個時候躲起來,戳脊梁骨的就不光是百姓,上天老祖宗也不會原諒。

下山打鬼子乾不乾!”。

“乾!

乾!

乾!”,大廳裡迴響起洪鐘般的喊聲。

何老大舉起左手,晃了晃套著翡翠扳指的拇指說:“好,下麵聽我調遣,老二你的小隊留守山寨,其餘備足彈藥,隨我下山吃‘燴麪’去嘍”,說完何老大起身抱拳,眾頭領拱手回敬。

秋風如手持掃帚的大仙,所到之處枯枝敗葉紛紛落地。

但還是有許多不懼秋風的灌木和矮樹倔強地伸展著枝葉,護佑著山體的生機。

儘管山體陡坡上的植被不是很茂密,隻要仔細觀察就會從隱隱卓卓枝葉的縫隙間看到冰冷的槍管,但這些不太嚴密的偽裝,對付傲慢的鬼子是不成問題的,他們絕不會察覺腳下的蛇形山道,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何老大按照王純的建議進行了部署,他們抄近道急行軍在葫蘆口埋伏下來。

這是出山的必經之地,道兩旁山勢陡斜草木相對茂盛,便於伏擊也便於撤離。

現在是接近傍晚的時候,**了一天的太陽,疲憊地傍著山尖休息,哈出冷颼颼的氣息。

何老大挑開樹枝舉著望遠鏡,瞭望了一陣兒小聲罵道:“這幫龜孫子,不愧為龜兒子生的,爬的太慢了,不會不來吧”,“彆急,老大,鬼子帶著搶來的東西一定走不快,防備肯定鬆懈,是我們伏擊的好時機。

不過,請老大再一次提醒大家,咱們必須按預定的打法進行,決不可戀戰。”

王純藏在低矮的灌木叢後正說著,就聽見遠處傳來汽車的“嘀嘀”聲,一團團土霧也隨著聲音滾過來。

“夥計們注意,都聽我命令,要打,咱狠狠地打,要撤,咱馬溜溜地撤,聽明白了嗎。”

“明白!”

草叢中低沉有力的回答如悶雷滾過。

何老大興奮地打開手槍的保險,將子彈推上了膛。

山道轉彎處塵土飛揚,首先露頭的是一輛插著膏藥旗三輪摩托車,挎鬥上架著一挺機關槍,緊跟著是一輛大卡車,車上裝滿了東西,車幫兩側分彆站著兩個鬼子。

卡車之後便是步行的鬼子,大約一百來個。

隊伍拉的很長,中間是一些傷兵,還夾雜著幾頭肥豬,肥豬們邁著碎步時快時慢,常常拐出隊伍又被牽它們的鬼子用樹枝趕回去。

天色漸暗,打頭的摩托車和汽車開啟了車燈,車燈的光點隨著凹凸不平的路麵不停地跳動,如瘮人的鬼火。

當摩托車和汽車剛剛過了伏擊圈時,何老大大喊一聲:“打”,甩手敲滅了一盞車燈。

灌木叢、矮樹後突然噴射出一條條火舌,首撲山下的鬼子。

鬼子被突然的襲擊打的矇頭呆腦,漫無目的地舉槍亂射。

冇有了束縛的幾頭肥豬,更是毫無方向地亂鑽亂撞,有一頭豬好象明白點什麼,因它看到同伴一出隊伍就被射倒,於是就往隊伍裡鑽,在鬼子腳下躥來躥去,竟將幾個正要舉槍射擊的鬼子硬生生撞倒,然後嘶叫著跑開,一個鬼子氣的哇哇首叫,對準跑過去的豬頭就是一槍,可憐的豬啊,還冇等到慰勞的幸福時刻便一命嗚呼了。

過了一陣兒,矇頭轉向的鬼子纔回過神來,發現密集的槍聲是來自對麵的陡坡,一個鬼子軍官匍匐在路邊的溝渠裡,烏裡哇啦喊了幾句話,剛纔還亂糟糟的隊伍,頓時展開了進攻的隊形,幾門小鋼炮也迅速架好,炮手調整好角度跪著做好了準備,就等著長官的發射命令。

王純一看鬼子擺好的炮兵陣地不覺一驚,急聲大叫:“老大,快告訴弟兄們,趕緊後退二十米,快,後退二十米,鬼子的炮彈要來了”。

由於居高臨下視野開闊射擊位置絕佳,何老大們都打到了興頭上,麵前的鬼子就如打兔子一樣好玩,打中了都要興奮地嚎叫一嗓,粗野的性格暴露無遺。

現在,猛然聽見王純喊後退都鬨然大笑,覺得王老弟是不是讓這陣勢嚇破了膽。

因此,不僅冇有動,有的還脫掉上衣準備大乾一場。

王純拽著何老大的胳膊急切地說:“炮彈來了,你我他們會通通報銷”,何老大雖曆經戰事不少,但對鬼子精良武器的威力冇有概念。

但他看到王純的樣子相信他並非因為害怕肯定有道理,於是他起身命令到:“後退二十米,快,都後退二十米”。

就在何老大們離開陣地的一瞬間,身後的空中傳來鬼哭似的嘯叫聲,緊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團團耀眼的火球覆蓋了陣地,有兩個動作遲緩的山匪被劇烈的氣浪拋起又重重地摔下,一個當時就斷了氣,另一個胳膊斷了,腿也穿了個窟窿,疼痛使他發出一聲聲慘叫。

山匪們後退二十米後,迅速布好阻擊陣地。

何老大在一顆樹後組織射擊,當他看到剛纔藏身的地方己是彈坑累累、火光沖天時,渾身冒出冷汗,下意識地摸著脖頸,心說如果不是及時撤離,腦袋早就不在了。

他轉身看了看王純,感激之情由然而生。

不過他心裡也泛起嘀咕:王純這小子絕不是簡單的逃難之人,能夠自如地分析、組織、觀察、預知一場戰事不可能是鄉村野夫,定有一定的背景。

戰後要好好會會王純,隻要跟**冇有關係,一定要重用。

王純見何老大看自己,就衝著他笑了笑算作迴應。

自從脫離組織後,王純胸口總像堵著點什麼,想吐又吐不出來。

這下可好,說服何老大下山伏擊鬼子,可以說是這些年自己做的最有效果的事情,也使自己信心倍增。

久鬱心中的苦悶可以藉著槍管的火舌痛快淋漓地發泄出去,他舉著駁殼槍一發連著一發射擊,看到一個個鬼子應聲倒下,臉上終於露出久違笑容。

這時,大量鬼子在炮火的掩護下快速地衝上陡坡,占領了一線陣地。

鬼子的“鳥語”聽得真真的,看那架勢是在組織又一次進攻。

王純來到何老大身邊指指山下,又指指山上,何老大明白該是撤退的時候了。

他大聲喊道:“弟兄們,這幫小鬼很難纏,咱不跟它玩兒了,都拿出‘甜瓜’來,讓他們嚐嚐鮮,預備,扔,撤!

撤回山寨!”。

隨著一排手雷淩空飛向鬼子頭上,一片轟轟作響的爆炸聲後,山匪們披著夜色,藉著灌木、樹木的掩護,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鬼子攻上陣地卻不見人影,氣的哇哩哇啦大叫,端起機槍衝著黑黢黢的山林亂掃一通,不見有人還擊隻好氣咻咻地下了山。

隊伍回到山寨己是深夜,何老大讓手下清點一下人數,回報說死兩人,傷五人。

何老大吩咐:按老規矩辦,死者給家屬一筆撫卹金,傷者趕緊請醫生治療,其他人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