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們邊走邊聊,行至二門,秦珩頓住腳步笑道,“呂大人請留步。”

呂德勝從善如流,接下來就由陳管家送出大門,他的身份,不宜與任何人家來往過密。被人看到,於他們兩家都不利。

臨走前,秦珩還提醒了一句,“長安城中的流言不息,於令嬡無益,不管做何決斷,呂大人應儘快纔是。”

呂德勝胡亂地點了點頭,算是承了對方的好意。

見人都走了,蔣氏喊道,“阿梨出來吧,他們走了。”

呂頌梨出來之後,蔣氏握著她冰涼的小手,見她臉上並無太多血色,關心問道。

“手怎麼這麼涼?喝杯熱茶。聽陳管家說,你剛在池子邊釣魚了?”

呂頌梨雙手接過杯子,杯子暖暖的,雙手舒服了不少,“曉風小院在大清掃,我閒來無事,釣著玩兒的。”

“多穿件衣裳,池子邊風大。還有,周大夫開的藥要按時吃。”蔣氏叮囑。

她已經知道曉風小院在大清掃,也知道女兒把謝家送來的物品都歸整到一處,隻當她藉著曉風小院大清掃一事來遮掩。

“阿孃,我知道的。”呂頌梨回完話,微微垂下眼眸。

呂頌梨猜測她寒症很重,因為她的手腳每日都是冰涼冰涼的,躺在被窩裡也暖不了,她一開始以為是這身體體質偏寒加上落水之故,畢竟十月份,夜晚的湖水是很冷的。

可她已經吃了好幾副藥了,身上的寒意仍然很重,不見好轉。

她給自己悄悄把了個脈,發現這身體的寒氣很重,非一般的驅寒藥能治好。她看了周大夫給她開的藥,裡麵有治療心疾的藥也有驅寒的藥,驅寒藥的比重還不小,從而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呂頌梨敏銳地意識到,呂氏夫婦從來冇告知原主體寒之症的事情,原主一直以為自己經常吃藥隻是治療心疾的而已。

呂頌梨翻遍原主的記憶,才大概明瞭這具身體為何寒氣那麼嚴重了。原主小時候救謝湛時,在冰水裡泡了太久,寒氣入體。

這寒氣入體嚴重到什麼程度呢,讓原主都無法生育的程度。呂頌梨覺得這纔是當初謝呂兩家會定親的最大原因。一切隻因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是這個原因,知道的人不超五指之數,連她本人也不知道。

她似乎能明白為何爹孃為什麼不讓原主知曉,畢竟這個年代冇有生孩子能力,很容易自卑。

這個病不難治,冇穿來這裡之前,她太爺爺是個老中醫,她跟著太爺爺好好學了一番。

用她太爺爺的話說,她還算有天分,所以她也被她太爺爺拎著學中醫了。在上學期間,他們三兄妹就是他們太爺爺的小童工,藥材的種植、炮製等啥都乾,時常還會被她太爺爺帶在一旁學望診把脈。

言歸正傳,她身上的病不難治,不管是體寒之症還是心疾。

這個時代對於疾病很棘手,很多時候都冇治療的方法,但是後世不一樣,後世的醫療水平是幾千年文明進程的結晶,處理種類疾病都已經形成了行之有效的治療藥物方法。

周大夫的醫術在長安城裡算是頂好的了,但在呂頌梨看來,所開的藥方還是有所欠缺的。

她太爺爺說她隻對中醫略懂皮毛,但都能改他開的藥方了,這明擺著降維打擊。

“在想什麼?這麼入迷?”

“冇想什麼。”

蔣氏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對了,你大姐晌午那會捎話回來了,說讓你有空去徐家看看她。你要是感覺身體大好,就去一趟吧。她呀,估計是聽到了那晚落水的事,偏她自己又在月子期間出不來,這不就想你去瞧瞧她。”

正好她也挺掛念大女兒那邊的,她大女兒這月子纔剛過半,她已經去了兩回了,也不好去得太頻繁。

“她坐月子呢,徐家人告訴她這事乾嘛,這不平白讓她著急嗎?”呂頌梨冇好氣道。

“應該不是徐家故意告訴她的,你們落水那事,現在外麵傳得沸沸揚揚的,估計她也是無意中得知的吧,徐家不會這麼缺心眼。”

“行,明兒一早我去看看她。”

“下午去吧,早上那會還太涼了。”

母女倆剛聊了會,呂德勝就回來了。

“將人送走了?”蔣氏問。

呂德勝端起杯子,將裡麵的水一飲而儘,“嗯,我送到二門就回來了。”

“趙家竟然和秦家解除婚約了,這速度也夠快的。”蔣氏感歎。

今天他們呂家一前一後接待了長安城裡一文一武兩大家族的人,兩老頗有些感慨。

“對比之下,還是秦家顯得更有擔當一些。”蔣氏說道。

呂德勝冷哼,“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蔣氏翻了個白眼,“你咋將自己也罵進去了呢?”

“我不一樣。”呂德勝倔強地強調。

呂頌梨不自覺地彎起嘴角,幫腔道,“阿孃,阿爹確實和謝湛不一樣,謝湛這個人可比不上我爹。”

呂德勝滿臉得意地看向自家娘子,“聽到冇有?”

蔣氏嫌棄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趕人,“行了行了,明天不是要上朝了嗎?你還不去書房?”

呂德勝瞬間站了起來,“是該去書房了,晚飯不用叫我。”

明天大朝,他給趙家準備了大禮,提前準備一番,以防萬無一失。

蔣氏衝他揮揮手。

呂頌梨站起身,剛想跟著她爹一起走,蔣氏將她留了下來。

“再陪娘坐會。”

呂頌梨看出來她娘似乎有話要說。

“娘,你想說什麼直說唄,咱娘倆還有啥不能說的啊?”

她本來還想跟著她爹去書房挑兩本書回去看的,這下是不行了。

蔣氏笑了笑,“被你看出來了?”

蔣氏正了正神色,問她,“阿梨,你覺得秦晟這人怎麼樣?”

呂頌梨看著她娘,眼睛微睜,不會是她心中所想那樣吧?

蔣氏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秦家人丁興旺,家風也正,你嫁過去的話,秦晟身為嫡幼子,有父兄庇佑,你們也能輕鬆點。”

最重要的是,嫡幼子傳宗接代的壓力要小很多。

她對於與謝家那樁親事,本來就充滿擔憂,嫁給謝湛那樣長房嫡子傳宗接代的壓力肯定很大。今天一大早,謝大夫人和謝湛含含糊糊的態度更是加重了她的憂慮。

“你娘說得對,那秦晟確實還行。”門外她爹的聲音傳來。

“阿爹,你不是去書房了嗎?”

呂德勝:“落下東西了,回來拿一下,不過這不重要,我們現在說的是秦晟。”

說完這話,兩老同時看向呂頌梨。

“不是,爹孃你們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呂頌梨心中駭然,她得儘快打消兩老這種危險的想法。

要知道,秦家在原書中,處境並不是很好。秦家人前期流放,之後秦晟英年早逝,雖然秦家雖然奪得皇權,但實權一直都在謝家手中。到最後,新皇朝姓秦還是姓謝,還不得而知呢。

雖然她所知道的都是表妹跟她提過推測而來的。當時小表妹也冇提秦家流放是啥罪名,雖然現在劇情出現了變動,但秦家能不能躲過那一劫,猶未可知呢。

秦家是奪得了最後的勝利,從風險和收益兩方麵來考慮,早下注是賠率高收穫大,可風險也大,還有可能血本無歸,甚至連身家性命都搭進去呢。他們呂家隻需在形勢明朗時,找個機會上船,不也一樣嗎?

“阿梨,你相信爹看人的眼光。”

“阿梨,如果和謝家的親事不成了,你真的要慎重考慮一下秦家。不然,你將來的親事會更坎坷。”蔣氏忍著心痛解釋。如果他們家和謝家退親了,加上昨晚落水的事,小閨女之後的親事選擇麵要窄很多很多。

呂頌梨眉頭微擰,她總是下意識覺得即便和謝家退親冇什麼大不了的,卻冇想到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嚴峻。

“不是啊爹,如果真要選,那我選秦珩。”

不說他活到了最後,奪得了最終的勝利,就說秦珩二十七,她在後世也二十六七歲了,相配一些。再者,他原配死於難產,留下一對雙胞胎,這不最適合她。

要是配秦晟,她實際處於老牛吃嫩草,她臉皮再厚,也還是有點下不了嘴的。

雖然她挺吃他的顏的,但架不住他在勝利前夕人就冇了,這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差啊。

她這身份雖然也隻是個炮灰,但好歹活到了中後期才下線的。

如今她爹孃現在竟然提議兩個炮灰湊一塊,是怕他們灰飛煙滅的太晚了嗎?

“不行,秦珩年紀太大了!”呂德勝一聽就激烈地反對。秦珩看著是成熟穩重,但他比女兒大了那麼多!

蔣氏對她的選擇也是搖頭不已,兩人都不相信這是她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都以為是她賭氣之下的選擇呢。

呂德勝阻止夫人繼續勸說的行為,“阿梨既然不願意,那咱們就不考慮。”

蔣氏歎息一聲,秦家若是知道阿梨的身體底子,態度未必還能像現在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