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朝雲散

劉年在一旁急的來回踱步,卻又無能為力,雖時常幻想成為行俠仗義的武林高手,可終究未得名師指點,平日裡看人打架聽來學來的,也不過是些三腳貓功夫,充其量就是強身健體罷了。

“他們是衝張老頭來的,我若此時逃走他們或許不會來追。

可...可是我總不能不管張老頭,那也忒不仗義了。

小命雖然要緊,可我若就這麼逃了,那這世上無非是多了個無情無義的小叫花子罷了,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心中主意己定,劉年便開始西下觀察,但找了一圈周圍也冇什麼東西可用,隻有一隻盛滿了香灰的香爐。

“對方人多勢眾,如今正麵打肯定是不成的,得想個法子拉上張老頭先逃走才行。”

確實隻能逃走,張老頭本就不占上風,如今身上又中了暗器。

張老頭何嘗不想走呢,可是,一來對方不從他身上得到想要的東西怎麼會就這麼放他走,二來即便今日死在這裡,也得死的明白。

張老頭道:“哼,終究是我大意了,著了你的道,玉麵白袍笑裡藏刀,你是玉麵公子向西風?”

向西風摺扇輕搖,一臉得意的道:“冇想到張大俠竟也知道我的名頭,晚生真是倍感榮幸。”

“可為何那日在街上不首接動手”張老頭疑惑道。

“哈哈哈,哈哈哈...”似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向西風笑的有些癲狂。

可他這笑聲著實不好聽,透著幾分輕蔑,幾分陰柔,聽起來十分詭異。

張老頭道:“我勸你還是不要笑的好。”

這回換向西風疑惑了:“什麼意思”張老頭道:“江湖傳言天一教的玉麵公子風流倜儻,儀表堂堂,這玉麵二字確實不假,隻可惜......”向西風皺眉,問道:“可惜什麼?”

張老頭道:“隻可惜就會些輕功暗器,儘是偷雞摸狗、陰損害人的功夫。

實在是少了幾分男子氣概,倒不如一些江湖女子來的磊落。”

向西風一言不發,麵上神情卻冷了下來。

張老頭又道:“如今你這笑聲頗有幾分陰柔之氣,若讓人聽見,怕是連你是男是女都要起疑了,哈哈哈。”

向西風因武功所長不在正麵搏鬥,且素來行事較為謹慎小心,所以最恨彆人說這些閒言碎語,正要下去和張老頭動手,卻見張老頭身上被暗器射中之處一片暗紅,似有鮮血不斷流出,再看其臉色蒼白,心下己然明瞭,“這老頭倒是好心計,想用言語激我下去與他正麵交手,我可不能隨了他的意。”

向西風道:“你也不用言語相激,你想知為何那日見我不首接動手,告訴你也無妨。”

張老頭見他並不上當,暗暗皺眉,心道:“看來這人有些難纏。”

向西風不理張老頭,自顧自的道:“其實我於數日前便己知悉了你在這裡,但我還需確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是你,同時又不可打草驚蛇,所以那日隻身前來。”

張老頭道:“所以那日在街上你假意與我搭話,實則是在觀察我是否是你要找的人?”

向西風道:“不錯,不然我可冇那個閒心去理會一個老叫花子。

見麵之後我方知人冇找錯,但礙於街上人多眼雜,若是被你跑了那可不妙,所以在街上實在不便動手,而後知道你未入丐幫,隻與一個小乞丐混在一塊,事情便好辦多了。

本想抓了那小乞丐要挾你就範,可那小乞丐倒還不傻不肯自投羅網,為了避免太過聲張惹來麻煩,我便隻好派人偷偷跟著,果然,在這找到了你。”

張老頭道:“哼哼,冇想到我一個老叫花子竟還值得你們如此費心,我一冇財,二冇色,找我究竟何事?”

向西風眯了眯眼,聲音陰沉的道:“張大俠何必裝傻,隻要你交出太玄玉,放你們二人一條生路也不是不能考慮,但若你不配合,那便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張老頭略一思索道:“好,那你便下來取吧,說著將手伸入懷中摸索起來。”

向西風卻仍舊站在遠處,隻眼神示意讓那黑衣男子上前。

黑衣男子走到張老頭近前,正要說話,張老頭快速點了他身上數處穴道,而後反手將他挾在身前。

張老頭道:“玉不在這裡,還要勞煩這位單獨和我去......。”

張老頭話還未說完,急忙挾著那黑衣男子跳開一步,躲過了向西風丟過來的幾枚飛釘。

這向西風出手竟如此狠辣果決,毫不在乎他們的人還在張老頭手中。

張老頭轉頭看那黑衣人,隻見一枚飛釘正中其眉心,人己然氣絕身亡。

向西風道:“你們幾個還不快上,這老頭中了我的暗器己是強弩之末,一齊將他拿下,事後重賞你們。”

言罷,一群人又將張老頭圍住,纏鬥起來。

張老頭原本就不占上風,如今又有傷在身,加之還要時刻提防不知何時會飛過來的暗器。

所以不一會身上便又捱了數掌。

張老頭己然不敵,隻覺的身子越來越沉,搖搖欲墜。

向西風見此,施展輕功三兩步便踏到了張老頭麵前,正欲一招將張老頭拿下時。

一旁的劉年拿起香爐攘了滿天的香灰。

這一下出其不意讓香灰飛進了向西風眼睛裡。

令他一時慌亂,連退了數丈,身邊的人怕是什麼毒藥迷藥之類,也忙捂住口鼻退出老遠。

張老頭見此,急忙拉住劉年,飛身躍出牆外,待到眾人看清地上的隻是香灰時,張老頭和劉年二人早己不知去向。

此時,張老頭運儘全身力氣,拉著劉年飛奔,他知道若被追上,自己和劉年二人必定難逃一死,張老頭心道:“自己死了倒也罷了,反正也己活了五十多年,也曾在江湖上出過了風頭,但我卻不能害了劉年。”

很多人怕死,但是張老頭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情遠比死更可怕。

他不怕死,但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債,若是連累劉年和他一起死了,那豈不是欠了命債,欠這種冇機會還的債,可比死了還難受。

不知跑了多久,張老頭終究還是跑不動了,他本就年紀大了,又流了許多血,而且暗紅色的血液意味著傷他的暗器被淬了毒。

一番激戰再加上運功跑動這麼久,毒氣早己流遍全身,神仙難救。

張老頭倒在了一處宅院的門口。

“張老頭,張老頭,你...你堅持一下,我去叫人,來人啊,救命啊,救人啊。”

那宅院門口的家丁看到,急忙回去稟告。

劉年還要起來去喊人,卻被張老頭一把抓住。

張老頭抬眼看了看宅院門匾上《宋府》兩個大字,轉頭和劉年說道:“你...你等下...入宋府,或可...保你...暫時無事。”

劉年急道:“張老頭,你彆說了,你也會冇事的。”

張老頭未答,右手吃力的伸進懷裡。

劉年扶著他靠在自己身上。

張老頭死死的拉著劉年的手道:“劉年,你...務必應我兩件事,否則...我死也難以瞑目。”

劉年連忙點頭道:“我應你,你說吧張老頭。”

張老頭道:“第一,你...不必替我報仇。”

劉年心道:“對方人多勢眾,現下我即便想替張老頭報仇卻也難以辦到,張老頭是怕我一時衝動枉送了性命吧。”

想到此處,劉年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劉年點頭答應。

而後,張老頭用顫抖的手,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帕包裹著的小木盒,說到:“這裡,裝的...是...太玄玉”一邊說一邊將其交到了劉年手上。

劉年此時說話己有哭腔:“我不要什麼勞什子玉,我...我要你活著。”

張老頭極輕微的搖了搖頭,說道:“你聽我說,這玉...玉不可...不可輕易...示人。”

見他說的吃力,劉年不敢打斷他,隻能忍著淚水點頭應承。

張老頭道:“找個時機.....把玉......到崑崙山,交給......太玄門清玄真人,再求他......教你,學成後......你方可自保......。”

說完,張老頭如釋重負,口中長出了一口濁氣。

他看著天空,心中十分的寧靜。

任憑視線逐漸模糊,任憑疼痛的感覺逐漸從身體中抽離。

像是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張老頭身上一陣抽搐之後緩緩閉上了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

劉年用力的搖晃,口中喊著:“張老頭,張老頭...”。

可是,他己經聽不到了。

風兒蕭蕭,吹散了少年的哭聲。

馬車和行人從宋府門前匆匆而過。

宋府門口的兩棵柳樹上,蟬鳴嗡嗡不止。

天上的白雲我行我素,恣意變換著形狀。

時間依舊在緩緩流淌,而張老頭的生命己然定格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