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凝兒、凝兒彆哭,彆怕——”耳邊是容子安溫柔無限的安撫。

沈凝心中卻憎恨深濃,淚珠失控,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大滴大滴砸下去。

要不是那個外來者用自己的身體胡作非為,她怎麼會落得如此地步?!

她用力抹去眼角淚花,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能留在七王府。

她是容澈的未婚妻,怎麼能在彆的男人府上不清不白住著!

而且容子安居心叵測,他根本不喜歡“沈凝”,與她糾纏不清隻是為了得到沈凝手上的白虎令——

沈凝早逝的母親是名震天下的冀州侯,是為王朝戍衛西境的西白虎。

沈凝手上的白虎令就是白虎軍團的兵符。

她得快些想個辦法離開這裡。

現在京中唯有皇後能幫她。

當今裴皇後是沈凝母親的親妹妹,這些年來儘管那個外來者用沈凝的身體做了許多離奇之事,但皇後始終還是疼她的。

“子安哥哥。”沈凝臉上淚痕未乾,眼睛也哭的紅腫,“我的腿好疼……我以後是不是要殘廢了?”

容子安指腹溫柔地為沈凝抹去淚水:“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沈凝吸著鼻子點了點頭。

容子安拿過身後仆從遞來的藥箱,捲起沈凝的褲管為她上藥。

沈凝的雙膝已經腫大的看不出原貌,傷處也實在太疼,稍微碰一下都痛的讓她止不住抽氣。

“忍一忍。”

容子安一邊上藥一邊輕哄:“我給你用的是最好的止痛藥,很快就不疼了。”

沈凝嗯”了一聲:“子安哥哥,我想去見皇後姨母。”

“可是你的傷……”

“我能撐得住。”沈凝牽住容子安的手,嬌嬌柔柔地說:“雖說我已經離開睿王府了,可是婚書還在睿王手上,萬一他出爾反爾怎麼辦?”

“他得聖上和太後歡心,如果要強娶我過門,你我都冇有辦法的,到時候又要生死離彆,我不願和你分開。”

“皇後姨母素來疼我,她看到我這個樣子肯定更加憐惜,到時候我哭一哭求一求,她肯定會願意幫我解決婚約,成全我們倆的。”

“好吧。”容子安麵露愧色:“都是我太無能了,才讓你這樣委屈。”

沈凝蒼白的臉上浮起笑容,明媚深情:“能和子安哥哥永遠在一起,我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

……

容子安準備了馬車,便帶沈凝入宮麵見皇後。

沈凝的膝蓋很疼。

這樣的疼痛不會讓她覺得痛苦難忍。

反而讓她興奮、清醒。

這些真實的感受,已經缺失了三年的時間。

如今真真切切地提醒著她還是一個活人,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麵。

容子安陪坐在沈凝身側,時不時地寬慰、關懷沈凝兩句。

沈凝呼痛幾聲,藉著身體不適避開容子安的親近。

她靠著軟枕,望著窗外往後退的街景算著時間,數著路程,隻等見到皇後便再也不需如此忍耐。

終於,馬車停在宮門前。

容子安抱著沈凝下車。

此時宮門前已停了另外一輛馬車,睿王府的燈籠掛在馬車簷角,隨風晃動。

容澈從馬車上下來。

烏青的天空,暴雨之後霧氣漫漫。

宮門前的紅牆青瓦在沈凝眼中急速褪色,凝出一幅水墨畫境。

容澈一身靛青雲紋錦袍,便如立在畫中的仙人。

麵如凝玉,眼如點漆。

長眉疏朗,青絲拂逸。

沈凝感覺全身血氣瞬間翻湧,激動地張開嘴。

一聲“阿澈”冇有喊出來,就聽容澈冷笑:“進宮是為求賜婚旨意?傷成這樣還不忘這件事情,的確情深意濃。”

容澈淡淡的一句話,如似有一桶涼水,一下子澆到了沈凝的身上,凍的沈凝冰冷徹骨,臉色發白。

容子安抱緊了沈凝,像是炫耀自己的勝利:“還要多謝睿王殿下成全。”

“不客氣。”容澈臉如冷玉一樣蒼白,唇瓣亦毫無血色,眼中沁著暴風雪一樣的冷意,“本王助你們百年好合!”

下一瞬,容澈轉身踏上了宮道,半點不留戀。

沈凝呆滯地看著容澈那道背影,腦海之中飛速閃過這三年裡,那糟糕的一切。

那個占著自己身體的女子,對容澈做了許多許多事情……

她砸爛容澈父親留給他的名貴瓷器,放火燒燬庫房和庭院,毀掉了容澈母親唯一一幅生前肖像。

她把從容子安那裡得來的毒藥灑進睿王府的湖中,毒死一池錦鯉,讓湖中蓮花枯死一片。

她在容澈及冠那日大鬨典禮,深情表白七王容子安,咒罵容澈連七王的一根腳趾都比不上。

她讓容澈在滿京城的王侯貴族麵前丟儘了臉麵。

從此睿王府上再不舉辦任何宴會。

而容澈,被刺的遍體鱗傷卻依然護衛她。

儘管她引起了整個睿王府的眾怒,卻冇有任何人敢傷害她。

三年來,容澈漆黑的眼眸之中那些溫柔多情的光,在“沈凝”一次一次翻天覆地的折騰下、在一句一句憎恨惡毒的言辭下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直到前幾日,沈凝親眼看著那些光徹底消失……

沈凝的手用力地按在心口,企圖壓住那些綿延不絕的抽疼,可是根本冇有用。

綿延的心痛,讓沈凝身子抖的厲害,搖搖欲墜。

“凝兒!”

容子安連忙關懷,“膝蓋又痛了?我們不如回去——”

沈凝緩慢而堅決地推開容子安,“已經來了,怎麼能回去?進宮吧。”

容子安皺眉看著沈凝,覺得她態度有些不對。

不過,容子安最終把沈凝這一點點的抗拒,理解為看到容澈之後,心中生出了恨意。

畢竟容澈囚困沈凝三年。

沈凝對容澈可謂是恨之入骨。

容子安招來護衛,抬了軟轎和沈凝踏上了宮道。

皇後裴懷婉今年不過三十歲出頭,一身九鳳宮裝雍容華貴,儘顯一國之母的威儀。

看到沈凝被人抬進鳳儀宮,裴皇後眼底閃過幾分擔憂,隻是臉上卻冷凝著,刻板地說:“既然受著傷,又跑到宮裡來做什麼?”

沈凝低著頭,乖巧地說:“我是來給皇後姨母請安的。”

“傷成這樣還來請安?你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孝心,嗯?”

皇後眼神掃過站在一側的容子安,“你是來求本宮成全你和七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