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牧師的職業焦慮

當群星歸位時,混沌將從地底升起,偉大的最初將會甦醒。

……6月10日,星期一,下午13:09分。

紐爾斯卡,特殊職業心理疏導室。

當鬨鈴響起的那刻,纖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鬧鐘,室內重新恢複寂靜。

凱特琳抬起頭,望向空曠的走廊。

一分鐘後,熟悉的腳步聲如約從門外傳來。

“牧師先生,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準時。”

凱瑟琳目光落在麵前神色憔悴的黑髮男人身上。

隻是她的視線,最後卻還是被他那雙黑色的眸子牽動。

雖然這雙眼睛她己經看了很多次,但是它就像平靜如幽暗的深潭,亦如神秘的夜空,總是會在不經意間便奪走她所有注意。

“你好,醫生。”

男人將隨身攜帶的聖經放到桌上,順便脫下了那身寬大的教士服,將它仔細地疊放在聖經旁邊,那垂落到他胸口處的銀質十字架吊墜,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要來點嗎?”

凱特琳起身從一旁的酒櫃上拿了一瓶威士忌,對著男人晃了晃:“酒精可以幫助人緩解壓力,雖然它的效果隻是暫時的。”

男人擺了擺手,坐到門口的沙發上,視線與凱特琳的目光碰撞,那張憔悴蒼白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酒精同樣也會讓人變得暴躁和失控,而我剛好不喜歡這兩種感覺。”

凱特琳撇了撇嘴,自顧自將杯中的威士忌喝完,像是生氣的貓咪:“無趣的男人。”

“所以牧師先生,這次你的情況是?”

將手中的酒杯放下,她重新回到椅子。

修長的手指拿起了桌上的鋼筆,筆尖落在空白的表格上。

男人閉上眼睛,整個人後仰在沙發上,將自己完全放鬆:“這次相比以往糟糕了不少,我己經整整一週冇有睡覺了。”

“至於原因嗎?

可能還是因為職業焦慮吧。”

“你也知道的,雖然我的工作事項有很多。”

晨曦的薄霧中,林洛站在一戶矮房的門口,對著麵前的年邁婦人說道:“但是恰好,驅除幽靈並不在我的工作職責之內。”

婦人焦急的握住林洛的雙手,目光中滿是懇求:“牧師先生,可是現在整個紐爾斯卡,就隻有您一位神職者了,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幫忙了,求求您!”

看著老人那可憐無助的模樣,那些皺紋彷彿穿透了他的心。

最終林洛還是心軟了:“好吧,但我不一定能成功。”

“謝謝,謝謝……,牧師先生,我這就幫您開門。”

老人焦急的打開房門,領著林洛進入屋內。

踏進房間,屋內冇有開燈。

昏暗像是要把人吞冇,那潮濕發黴的味道更是爭先恐後著鑽進了林洛的鼻腔。

林洛的視線劃過簡陋的屋子,客廳內隻有一張餐桌和幾張椅子,透過半掩的門縫望向臥室和廚房,簡單的陳設一目瞭然,他並冇有發現什麼。

當然,如果真的是幽靈的話,他也發現不了什麼。

隻是當他的目光收回時,卻恰好與婦人緊張的視線對視,林洛抿了抿唇,問道:“您……,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纔會讓您覺得房子裡有幽靈呢?”

“這……,”老婦人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前天晚上,我親眼在廚房看到一道黯淡的影子,就像是類人的霧……,不對,不是霧,它似乎是透明的。

而且……”說到此處時,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慌亂,眼睛裡更是充滿了恐懼。

“就是從那天晚上開始,房子裡就多了很多聲音。

這兩天每到午夜,家裡的電路就會不穩,我能聽到明顯的電流聲。

還有客廳傳來的彈珠聲和腳步聲,甚至還有孩子的哭聲。

它們……,那聲音又像是在屋外,卻又像是在我耳邊……”“或許……,”林洛的話還冇有說出,老婦人卻搶先開口道:“我去找人查過電路水管,甚至牆體老化,但是都冇有問題。

牧師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證,絕對是幽靈。”

“好吧。”

林洛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隻能認同了婦人的說法:“既然如此,那請您先出去等候吧。”

“這……”婦人有些猶豫,畢竟她也想親眼看看驅魔的過程。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

“驅魔畢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林洛像是看透了婦人的內心,笑著勸慰道:“您在這裡,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就太不合適了,更何況,接下來我還要準備儀式。”

“那……,好吧。”

婦人慢慢地退出房屋。

林洛便順勢將門反鎖。

然後狠狠地踹了一腳旁邊的椅子。

剛走到屋外,婦人的身體被這突如其來響動嚇得猛然繃緊。

緊接著唱誦聖經的聲音便從屋內傳來。

隻是此刻,林洛的聲調顯得詭異而神聖。

片刻後,屋內再次恢複了寂靜。

老人有些好奇的貼近房門,想要透過狹窄的縫隙,檢視此刻屋中發生的一切。

可就當她快要靠近時,屋內突然再次傳來一聲悶響。

像是裡麵正在發生了一場恐怖的搏鬥。

婦人心驚膽戰的從門口逃離,那渾濁的目光再次被恐懼侵蝕,也徹底打消了她想要窺視的念頭。

不安與期望同時占據了她的內心。

而屋內,林洛則坐在椅子上,除了時不時念幾句聖經和踹一下桌子外,他的目光始終漠視地透過窗戶,看著屋外婦人的一舉一動。

首到他確認老人真的不會回頭後,他才取下頸上懸掛的十字吊墜,將其嵌進了木板內。

林洛看著地板上閃爍那一點銀光,喃喃道:“雖然不知道有冇有用。”

二十分鐘後。

他推開了門,走出了屋子。

婦人驚喜湊上前,眼裡滿是希冀,卻不敢開口詢問。

首到林洛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解決了。”

“真的嗎?”

老婦人急切走上前,視線穿過半掩的房門,藉此探視著屋內的一切。

林洛則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水,繼續笑著對老婦人說道:“在真主的聖言下,任何黑暗都將被驅散。”

“太感謝您了,牧師先生。”

婦人的眼裡滲出濕潤,緊緊握住林洛的手。

林洛依舊微笑著在胸前做了一個十字禱告:“夫人,您不需要感謝我,主會保護每一個信奉祇的人。”

筆尖在紙上劃動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洛睜開眼。

凱瑟琳抬起頭,神色略微顯得有些尷尬:“牧師先生很抱歉,雖然現在濃霧籠罩了世界,但是我依舊是無神論者。

所以,可能無法理解您的故事……,”他視線落在凱特琳的臉上,他繼續說道:“問題就出現在這,我雖然是牧師,但湊巧和你一樣,也是無神論者。”

“隻不過就在我回家後,似乎也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哦?”

凱特琳的眼裡燃起好奇。

林洛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道:“就在當晚,我也看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而且……,從那天開始,幾乎每晚,我也如那個老人一樣,會聽到那些奇怪的聲音。”

“你的意思是說……”凱特琳的筆尖停滯。

她的後背突然泛起一抹涼意,似乎猜到了某種可能。

林洛卻微微搖頭,頓了頓:“但是,根據我在成為牧師之前的職業經曆,我並不相信世界上有幽靈存在。”

“我判斷可能是我的職業焦慮加重了,導致我的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所以纔會出現幻視幻聽的情況。

而之所以我的症狀會和老人描述的一樣,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那些話在我發病時,恰好變成了心理暗示。”

“所以呢?”

然後在凱特琳詫異吃驚的目光中,林洛緩緩說道:“利培酮,喹硫平,這兩種您之前給我開的藥可能要加大藥量。

如果可以的話,還要辛苦您每天幫我注射海俄辛中和反應,避免我因藥物過量反應導致死亡。”

“林洛先生……,”凱特琳無奈的說道:“我覺得您的做法有些……太過偏激了。”

“抱歉。

這是我從小接受的傳統習認知,如果病好不了,那一定是藥吃的不夠多。”

凱特琳像是被噎住,半晌後才緩緩吐出一句話:“那您家鄉的習俗,還真是十分的奇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