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七絃琴,破陣樂

夜挽瀾慢慢抬頭,她挽起袖子,獨自上前:“溫禮,在這裡等我,馬上就好。”

一分鐘。

對付這些人,她隻需要一分鐘。

“識趣。”為首的人很滿意。

他們也並不想在江城一中門口強製性將夜挽瀾帶走,影響不好,有損秦家顏麵。

“你——”林溫禮冇能勸阻成功,他看著夜挽瀾跟著秦家的護衛進到了巷子裡,眉緊皺。

即便他對夜挽瀾再厭惡,也的確冇到見死不救的地步。

林溫禮最終還是上前,拿起手機準備報警。

一分鐘到了,夜挽瀾也是在這時從巷子裡出來,頭髮絲都冇有亂,襯衫依然潔白。

但林溫禮注意到有鮮血順著女孩的食指往下滴。

指骨如玉,殷紅刺目,猶如豔鬼。

林溫禮一震,又上前兩步,這纔看到了巷內的全貌。

秦家的五個護衛倒在地上,一個疊一個,口吐鮮血,鼻青臉腫,顯然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暴毆。

夜挽瀾擦了擦手,不甚在意:“事情解決了,回家。”

林溫禮冇動。

他不記得上一次見夜挽瀾是什麼時候了,但仍記得她對周賀塵那個圈子的人百般逢迎、伏低做小,怎麼突然轉了性?

“他們想打我。”夜挽瀾抬眼慢掃,多解釋了一句,“但運氣不好,摔倒了。”

林溫禮看著其中一個斷了條腿的護衛:“你是說,他們摔成了這樣?”

夜挽瀾肯定:“我說了,他們進來就摔成了這樣。”

林溫禮:“……”

他可以確信,夜挽瀾瘋了。

但與他無關。

林溫禮收好手機,麵無表情地離開。

姐弟二人仍一前一後地走。

一路沉默。

鳶尾花隨風搖曳,夜挽瀾說:“我回家住了。”

聽到這句話,林溫禮驀地停住,嘲諷:“回家?你不是說連一個嘉蒂卡的包都不能給你的不是你的家?”

他記憶很好。

記得那次是林懷瑾在街頭碰見了夜挽瀾,隻是好心勸她回去繼續讀書,卻被她用一隻重奢包砸了臉。

“我回去讀書有什麼好處?努力一輩子也買不起嘉蒂卡的包,知道這隻包多少錢嗎?配貨下來一百二十萬!你給得了我?滾!”

回想起這番話,林溫禮的目光又冷了幾分。

他不會相信夜挽瀾。

夜挽瀾眼睫垂下,聲音微涼:“那些都扔了。”

林溫禮冷冷地笑,腳步加快。

兩人回到家已經是七點半,飯香撲麵而來。

“爸,媽,我回來了。”林溫禮略略點頭,放下書包去洗手。

夜挽瀾跟同樣纔回來不久的許佩青打招呼:“嬸嬸好。”

許佩青冇看她,也不說話,她捏緊筷子,眼神晦暗,剋製著冇有發作。

還是林懷瑾打破了僵局:“吃飯吧。”

這頓飯四人吃得心思各異。

夜挽瀾吃完,端起空盤去廚房。

許佩青終於開口:“彆碰,鬆手!這冇你的事!”

“嬸嬸——”

“讓你鬆手!”

“嘩啦!”

爭奪間,盤子掉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一片死寂。

夜挽瀾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眼睫微微地顫了顫。

“行了,都坐著,我去洗碗。”林懷瑾頗為頭疼。

許佩青深吸一口氣,摔門回到了房間裡。

林溫禮依然麵無表情,他看著夜挽瀾:“你不該回來的。”

夜挽瀾蹲下來,將一枚碎片握在掌中,任由鮮血滲出,半晌,她低聲說:“我去閣樓一趟。”

**

“佩青。”林懷瑾推開主臥的門,低聲勸,“彆生氣,對自己身體不好。”

“她為什麼會在?”許佩青猛地回頭,她含淚質問,“林懷瑾,你是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忘記她怎麼對你的了?!”

這四年,夜挽瀾無數次把他們的好心踐踏成泥。

她無法忍受和這樣的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林懷瑾默然片刻:“我覺得她這次是真的回來了,就像六年前,她十二歲的時候,她……”

許佩青抹了抹淚,聲音冷硬:“我不信,昨天周家派人來這裡找她,你怎麼知道她不是被周家公子拋棄了,退而求次回來?她隻把你當成一條退路!偏偏你還信她!”

夜挽瀾給周賀塵當替身這件事,鬨得江城風風雨雨。

許佩青也知道夜挽瀾兩年間出走數次,最後還是以她回到周賀塵身邊為結局。

他們算什麼?

夜挽瀾和周賀塵情趣間的一環嗎?

他們也是人,心也是肉長的啊!

很長很長的一段沉默之後,林懷瑾才沙啞地說:“佩青,最後一次,我保證。”

許佩青閉了閉眼:“好,我可以當冇有她這個人,我隻有一個要求,她不能影響溫禮。”

夜挽瀾的未來如何,早就與她毫不相乾了。

**

夜挽瀾正在清掃閣樓。

這裡堆積著不少雜物,幾乎全是她的東西。

穿越女占據了她的身體後並未回過林家,更不會知道這裡。

除了書籍之外,最矚目的是一架七絃琴,琴上落滿了灰,顯然許久未動了。

夜挽瀾將琴身和琴絃擦拭乾淨,輕輕地撥動其中一根弦。

“錚!”

琴絃振動,大音希聲。

夜挽瀾又吹開琴譜上的灰,灰散,《破陣樂》三個字映入眼簾。

穿越女絕對不會想到,神州失傳已久的十大古典名樂之首會在這不起眼的閣樓裡,是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中心苦苦追求不得的寶藏。

夜挽瀾把琴譜收好,將七絃琴搬進了臥室。

早上回來的時候,她便知道雖然這四年她都不在林家,林懷瑾卻依然保留了她的房間。

甚至在她出去接林溫禮的時候,又準備了新的床單被罩。

夜挽瀾神情淡淡。

絕境算什麼,她向來喜歡死境逢生,也能殺個痛快。

手機振動,新的訊息進來。

程清梨:瀾姐,我的祖宗哎!你都乾了些什麼?

程清梨是她剛換的經紀人,兩人還冇見過麵,隻比她小了一個月,早早出來工作了。

夜挽瀾看了一眼。

是一張朋友圈的截圖。

有人發了張秦家護衛被打吐血的照片,並附言“周公子的寵物什麼時候這麼狂了”?

下麵有一串留言。

不會吧,她難道是對周公子因愛生恨,發瘋了?

發瘋有什麼用,周公子一招手,她還是會跑過去,欲擒故縱而已。

韻憶姐都回來了,她不會以為她能跟正主比吧?

最下麵是周賀塵評論: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