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冬第一場初雪連下了三日,今日天終於放晴,到處都銀裝素裹反射著刺眼的光。

顧瑾騎著馬慢吞吞的走在街上,冷冽的空氣刺激著乾疼的嗓子,嗆得他輕輕咳嗽起來。

街道兩邊擠滿了人,全都伸長了脖子看他身後長長的囚車隊列,像極了多年前父兄凱旋歸來眾人夾道歡迎的場麵,如今卻成了黃泉道。

“真的要斬首啊?這案子都還冇怎麼查呢,怎麼就定罪了?”

“就是!顧國公年輕的時候立下多少戰功啊,如今卻被如此草率的定罪,陛下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你懂什麼!顧國公功成名就,膝下二子一文一武又極有能力,陛下纔剛剛登基,不削弱各方勢力,陛下如何能安心?”

紛雜的議論湧入耳中,腦袋脹鼓鼓的疼起來,眼前的景物也變得模糊不清,眼看要失態落馬,顧瑾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耳邊炸開一聲高呼:“刑場到!!”

嘩啦!

押運囚車的衙差打開囚車鎖鏈,催促著將犯人趕出來,那些聲音像淬了毒的針一樣紮進顧瑾耳中,他不敢往後看,身體因為極大的憤怒而輕輕發抖,掌心早已被指甲刺破,一片濕濡幾乎抓不穩韁繩。

“顧大人,請下馬!”

有人上前提醒,顧瑾僵坐在馬背上冇動,眼前一陣陣發暈,身體晃了晃,終是扛不住朝馬下栽去。

“顧大人!”周圍的人發出驚呼,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來,急火攻心又發著高熱,他神智不清起來,甩開那人朝最近的囚車撞去,衝到一半,父親的厲喝傳來:“逆子!你敢!”

飽經滄桑卻遒勁有力的一聲,生生止住他的步子,他茫然抬頭,尋到被人押著跪在斬首台上的雙親,喉間湧上腥甜,他強行忍住,一陣耳鳴。

“阿瑾!!”母親被他嚇得痛哭出聲:“陛下仁慈留你一命,你莫要犯糊塗,阿慎還在邊關,他一個人熬不住的!”

心臟被狠狠地撕裂開來,兄長戍守邊關已有三年,如今恐怕還不曾知曉京中變故,若他滿心歡喜的凱旋而歸,卻發現滿門俱滅,當如何自處?

怒極悲極,眼眸都生生被他逼成通紅的血色,像是天生異瞳的妖魔,卻又聽見父親悲慟的仰天長嘯:“陛下仁善,臣伏罪!臣伏罪!!”

三字一出,顧瑾感覺自己的脊梁骨被人抽了出來。

父親一生坦蕩磊落,寧折不屈,奸佞汙衊冇讓他伏罪,天牢無數酷刑冇讓他伏罪,最後卻在這樣的情境下,當著眾人的麵認下了這莫須有的罪名。

一顆心被搗得稀碎,顧瑾深吸兩口氣,穩住身形,一步步走上監斬台坐下,抓起令羽,用儘全身力氣開口:“斬!”

令下,手起刀落,血洗刑場,連洋洋灑灑的雪花都染上濃豔的紅。

“啟稟陛下,顧家滿門五十三口,今日午時已斬首示眾,無一人倖免!”

專註批示奏摺的人抬首,涼涼的掀眸看來:“屍首如何處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