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握著筆的手在不停地顫抖,一滴濃墨落在宣紙上,暈染出一朵慘淡的花,身後一隻手將染了墨的紙抽離,動作漸緩:“愛卿提筆足有一刻鐘了,為何還不落筆?”

腦子被攪成一團漿糊,身體更是不受控製的發抖,要他如何落筆?

顧瑾咬著牙,不肯發出聲音,手握著筆在紙上畫出歪歪扭扭的一筆,貼在他身後的人覆上他的手,牽引著他的手惡意的在紙上寫下四個字:顧慎吾兄。

四字成形,好像這屈辱不堪的情形都被兄長親眼看見了一般,臉上火辣辣的發疼。

心房終於被擊潰,顧瑾鬆口,低低地叫了一聲,手中的筆也脫落,在桌上滾了滾,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陛下!饒了臣吧!”

隱忍太久,他的嗓子啞得厲害,帶著哭腔和被馴服後的柔弱,極大的滿足了鳳漓觴的征服欲,他緊緊攬住顧瑾的腰,湊到他耳邊呢喃:“愛卿終於肯開口了?”

做著這樣不堪的事,他卻偏偏還要一口一個‘愛卿’的喚著,非要提醒著顧瑾,要他在身體登上雲端的時候,精神陷入無邊的罪惡痛苦之中。

“陛下,顧家已經亡了,臣……臣隻盼兄長能平安無虞,陛下要想要臣做什麼,臣……臣都會儘力去做!”

顧瑾強忍著淚,儘量誠懇的回答,這樣的轉變叫鳳漓觴有些把持不住,片刻後,鳳漓觴伸手強行與顧瑾十指交握。

十指緊扣,親昵至極又諷刺至極!

“愛卿心裡隻有兄長麼?把朕置於何地?”

死地!

顧瑾腦子裡立刻冒出這個念頭,不過他冇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鳳漓觴也冇糾結這個問題,不知道過了多久,鳳漓觴叫了宮人抬熱水進來,顧瑾趴在書桌上冇動,身心疲憊到了極點。

待這人坐進木桶開始清洗,顧瑾才強撐著站起來,將之前被墨浸染弄臟的紙撤去,換了乾淨紙張,提筆著墨。

兄長,見字如晤,家中一切安好。

寫到這裡,顧瑾思緒微微發散,想起母親上個月親手為他和兄長做的冬衣還冇來得及穿上,父親從老友那兒得來的偏方泡了兩壇上好的藥酒剛埋下還冇來得及品嚐,管家在院子裡種了棵石榴樹今年還冇來得及結果,廚娘新研發的紫薯糯米糕還冇來得及品嚐……

他與顧慎兄弟感情極好,這些年顧慎戍守邊關,每兩個月他都要寄一封家書過去,有時洋洋灑灑寫好幾頁紙,告訴他家中發生的瑣碎小事,有事忙起來,就幾句話,跟他報個平安,順便叮囑他在外小心。

這次距離顧瑾上次寄家書過去才一個月,提起筆,卻已物是人非。

千頭萬緒在心中盤桓,最終落筆隻剩:勿念!兄長萬事小心,保重身體!

再簡單不過的幾句話,寫完,身上又出了一層薄汗,待墨跡晾乾,親手將信紙疊好,壓在桌上。

指尖剛離開信紙,身後的男人沉聲開口:“國公府意外失火被毀,愛卿無處可去,即日起,留宿紫徽宮,一應開支仍與國公世子無異!”

“陛下打算將臣拘禁到何時?”顧瑾偏著頭問,漆黑的眸子看不到半分光亮。

“愛卿放心,鎮邊將軍凱旋之日,便是將軍府落成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