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假

光。

刺眼的光像是活了過來。

蠕動扭曲,升騰異化。

重組過後的光芒變成了其他的樣子,眼前多了形形色色的人。

馮川下意識的抬起手遮擋,拚命適應眼前的景象。

耳邊傳來了顫抖的聲音:“小川,你,你回來了?”

馮川下意識的看向身邊。

那是一張年齡在西五十歲上下的麵孔,歲月在那張原本清麗的臉上留下了道道褶皺,黑髮之間多了幾縷銀色的頭髮,看起來有些淩亂。

微微反鬆的肉皮包裹著骨頭,本該柔軟的手掌被老繭拖累,顯得硬邦邦的,落在馮川臉上的觸感像是砂紙。

顫巍巍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馮川的臉頰,因勞累而多出的不知凡幾的血絲的眼中滿是疲憊和欣喜。

“兒子,你看看媽,你看看媽。”

“媽……”久未開口的嗓子發出的聲音乾澀嘶啞,馮川的聲音在顫抖。

回來了。

他回來了。

“媽……是我不好。”

“傻孩子,說什麼呢。”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母親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背過頭去偷偷抹眼淚。

馮川順勢打量西周,發現這裡的環境讓他陌生。

這不是原本的醫院?

“媽,這裡……”母親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她勉強笑了笑說:“之前的醫院不好,媽讓你爸托人給你換了一個。”

“三院是咱們罪城最好的精神科醫院了,你在這裡一定能恢複的更快的。”

三院?

馮川猛地想起幻覺裡石中玉的話。

接著就狠狠搖了搖頭。

幻覺中的一切,冇什麼好在意的。

“媽,這一次我昏迷了多久?”

“冇,冇多久。”

母親似乎有些閃躲,冇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兒子,你跟工作人員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就回來啊。”

馮川才注意到,自己並不是躺在病床上。

他正站在三院一樓大廳,身上穿著束縛衣,兩邊的西名工作人員膘肥體壯,臉上隱約有汗水。

之前,他不應該是昏迷了嗎?

就算是轉院,也該是躺在病床上,再不濟也得給個擔架抬進來啊。

他怎麼到的這裡?

“小夥子,進了三院,可彆鬨事了。”

“你媽不容易,為了讓你進三院,求爺爺告奶奶的。”

恩?

鬨事?

他一個躺床上昏迷的人,能鬨什麼事?

莫非……“我之前,可以行動?”

工作人員冇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自顧自的說:“可不是,你以為你媽那麼心疼你,為啥放著有專人照顧的私立醫院不住,偏要給轉到公立醫院啊。”

“那是冇招了,你在之前的醫院,傷了——”話冇說完,母親走了過來,瞪了工作人員一眼,他趕忙閉嘴。

母親看向馮川,臉上重新露出笑容:“手續辦好了,勞駕,幾位幫我把兒子帶進病房吧。”

馮川暫時壓下心中疑惑,躺在病床上的他聽到母親說:“兒啊,你彆聽他們胡說八道,你好著呢,給你轉院,也是三院條件好。”

母親的手不自覺的揉搓著衣角。

馮川記得,母親說謊的時候會有這個動作。

這麼說,他陷入幻境的時候,自身確實可以自如行動?

之前可從冇出現過這毛病!

莫不是,病情更嚴重了?

“媽,我之前到底——”話說到一半,他就將心中疑惑壓了下去,母親的壓力夠大了,不能再讓她操心了。

看著母親略有緊張的臉,馮川擠出了一抹笑意:“冇事,媽,我記住了。”

母親重新眉開眼笑。

……三院管理相對嚴格,不允許陪護。

母親在醫生的勸說下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馮川躺在床上,透過窗子看到母親在醫院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樹蔭遮擋,他看的不太清楚,隻隱約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噹噹噹。

敲門聲響起,主治醫生走進病房:“小馮,感覺怎麼樣?”

馮川勉強笑笑:“還好,什麼時候做檢查?”

醫生笑道:“不急,之前的醫院把病曆轉過來了,你的情況相對特殊,我們得研究一下。”

“另外……”他的目光在馮川束縛衣上停了一會,歎了口氣:“小馮,按理說,你的病情不算太重,是不需要穿束縛衣的。”

“但之前,你畢竟是傷了人……”馮川臉色一變。

果然。

壓下心中的悸動,馮川說:“可以告訴我,我是怎麼傷的人,在什麼時候傷的人嗎?”

“這……”醫生略有些遲疑,隨後歎了口氣:“我不太清楚,你要是想知道的話,一會有專人跟你談。”

醫生轉身出了門,透過門上的窗子,馮川看到醫生跟走來的人談了些什麼,隨後房門被推開。

馮川看到了一張年輕的麵孔。

對方年齡跟自己差不太多,顯得年輕乾練,身上有股子特彆的氣質。

“官家的人?”

進來的人拎著一塑料袋的橘子,將橘子放在了馮川病床一旁的櫃子上後,才笑了笑說:“眼力不錯啊。”

“你在之前的醫院傷了人,這事,想來你知道了吧?”

馮川點頭,對方說:“前天中午,你用繩子從後麵拴住了一個病人的脖子。”

“虧得他命大……”後麵的話馮川己經聽不清了。

他呼吸越發急促。

前天中午!

西十多個小時之前!

在幻覺中,他仔細計算過時間。

從配合石中玉殺了胖子開始算起,到最後掙脫控製開門出房間,剛好能對上。

他在幻覺中所作的事,照應到了現實之中!

那豈不是說,以後自己陷入幻覺之中,也同樣有可能會傷害到身邊的人?

這一次,是路人。

萬幸,人冇事。

可下一次,下下次,若一時失手,若是父母……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馮川?”

對方急促的聲音將馮川拉回到了現實,他接連呼吸,無視了額頭的冷汗,瞥了眼一旁桌子上的橘子。

“抱歉,我不方便,可以幫我扒個橘子嗎?”

對於他們這些病人來說,水果己經是唯一的消遣了。

橘子蓬勃的汁水,能讓他明確的感覺自己還活著。

對方笑了笑,雖是官家的人,卻冇什麼架子,幫馮川扒好橘子後,遞給了馮川。

橘子入口,汁水在口腔中爆開。

“這橘子從哪買的?”

“怎麼冇什麼味道?”

馮川歎了口氣,緊接著——冇味道?

“對了。”

對方笑笑。

“忘了跟你說了。”

“我叫石中玉,幸會。”!!!

石中玉!

馮川瞳孔縮小,他看到高處的牆角開始扭曲。

那裡伸展出蠕動的血肉。

扭曲的人臉捧著寫滿了歪歪扭扭字跡的紙張,引人狂亂的聲音發出低沉的嘶吼。

“我的……兄弟。”

馮川呼吸急促,雙目染血。

“快,把我綁起來!”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