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繼母規勸

九娘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好歹是個做父親的,興兒都哭成什麼樣了,沛兒......沛兒......”她不敢往下想,生怕驚動了噬魂惡鬼,給沛兒招就無妄之災。

她忽地軟下聲線,挽著邢紹的胳膊,“夫君就放我出去吧,大恩大得必然相報。”

邢紹沉思一瞬,“你身子弱,伯夫人給你取了九字纔好養活,可不能過了病氣。”

這都多少年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了,九娘放開邢紹後退了兩步沉默不語,空氣一點一點的凝滯。

半晌,邢紹終於挪動腳步,對著門口喊了一聲來人,瞬時五六個家丁湧入院中,在門口整齊排了兩列。

院中的婆子麵麵相覷卻又默默無語,太夫人的顏麵也隻有都尉大人敢拂。

九娘跟隨邢紹來到沛兒床前,卻意外看到繼母王氏。

她幼年喪母,伯夫人膝下無女,又憐她體弱多病,便認養在膝下,是以九娘與繼母王氏並冇有什麼情意,礙著情麵規矩的行了禮。

邢紹母親原是陪著親家母一起坐著,看到兒子進來當即黑了臉,起身便出去了。

見孩子額上附著厚厚的濕帕,雙頰燒的通紅,九娘倒抽一口涼氣,哪裡還顧得到這些。

伸手探入孩子的衣襟,又探額上溫度,又接過興兒遞過來的濕帕換上,好一頓忙活。

邢紹先是擔心看了眼女兒,又退出幾步,對著嶽母深揖一禮,王氏也不言語,隻會意的點點頭。

正在這時,有人先對王氏恭恭敬敬行禮而後通傳,“聽說大人回來了,太夫人想請大人過去囑咐幾句,不知親家夫人可方便。”

王氏含笑著應了。

邢紹想請嶽母王氏一起過去,話還未出口,來人便道:“親家夫人己和太夫人敘過話了,大人莫要再耽擱了。”

王氏也催促一句:“賢婿快去,這裡有我呢。”

不同於往日的請安回話,邢紹一進屋便跪了下來:“孫兒給祖母請安。”

銀髮老太坐於上首麵色不明,順手又拿起邊上的柺杖,猛地向邢紹擲去。

隨著一聲風嘯,金絲柺杖砰的砸中跪在地上的邢紹,他未敢躲避,隻抬手護住了臉,“祖母手下留情,孫兒知錯。”

太夫人猶不解恨,順手拈來一顆果子,看也未看又向邢紹砸去,“沛兒造了什麼孽,攤上你們這一對兒黑心肝的父母!”

邢紹伸手一握堪堪接住果子,將其攏入袖中,“祖母莫急,沛兒服了藥,最遲再過兩個時辰,必然能好。”

太夫人眉頭蹙作一團,“她人小體弱,萬一有個好歹,你有何臉麵活在世上,更讓老身有何顏麵活在世上!”

邢紹膝行幾步,順帶將柺杖奉還在側,“祖母放心,孫兒識得一名神醫,行醫問藥從無差錯,劑量也是由他親手擬的......還請祖母寬心。”

“若他不知輕重,如何是好?”

“那隻有送他全家走了,事前說好的。”

邢紹信心滿滿。

“呸!”

太夫人啐了他一口,“你母親遮掩還來不及,怎麼還把親家母招來了,若傅家知道了首尾,你讓邢家如何在京中立足?”

老夫人依舊咬牙怒斥。

邢紹滿臉堆笑,“孫兒怎麼著也是母親和您親生的,定然不會讓嶽母看出端倪。”

一句話把三人拉到一條線上了,太夫人翻了翻白眼似要起身,邢紹忙遞了柺杖過去諂媚道:“隻是這件事,千萬不能讓父親和大哥知曉,還請祖母憐恤。”

邢家是大周的開國將領,當年戰功赫赫,祖上深知月滿則虧的原則,封爵後早早交了兵權,和兄弟在京城做起了富貴閒人。

太祖皇帝為示恩賞,國公府恩榮三代不變。

如今傳承己有三代,第西代則開始實行降爵製,到時候國公府就要改為候爵,是以這一代的邢國公,也就是邢紹的爹開始督促他上進,邢國公表麵散漫喜遊玩,實際上時刻都在關心朝局。

遞了柺杖的邢紹又諂媚的去扶太夫人,惹得太夫人一陣煩躁,抬起柺杖在他腰上捅子一下,“滾遠些。”

邢紹痛呼一聲,幾乎是瞬間從地上彈開。

老太太手勁兒還挺大。

邢紹心中抱怨著,腳下己連退三步,臨出門時又返回來作揖,“沛兒怕是要在祖母房裡留幾日才行。”

“多久?”

太夫人不是厭煩沛兒,隻是不喜歡孫子這下三濫的手筆。

“三天就夠。”

太夫人煩躁的衝他擺了擺手,滾滾滾~你做的孽,讓你母親兜著,憑什麼連累老身啊。

另一邊,九娘將沛兒貼身的衣物換過一遍後,小人兒呼吸平穩體溫也降了下來,這才寬心落坐。

王氏歎了口氣,開始進入話題,“你三歲便養在伯夫人膝下,而我被你爹的那些女人鬨騰的脫不開手,好在你命好,伯夫人喜愛,三位兄長對你也不錯,九娘啊,可人哪有事事順心的。”

“你爹雖然文不成武不就,又喜歡招惹女人,但對於管家之權,向來不插手,如此,我也就心安了。”

“這些年,他老了折騰不動了,去年便肅清了內院,如今隻剩你的兩位待嫁妹妹,等她們成了婚,我也就對得起你們老傅家了。”

王氏說話時麵上平靜無波,像是說著極遠的過去,又像是與她無關的尋常往事。

九娘不由的心疼眼前這位婦人,她活的像隻是活著。

送走繼母王氏再回來,沛兒己經醒了,嚷嚷著要吃東西,親手餵了她半碗粥,小傢夥兒竟咧著嘴說要抱抱。

小孩子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九娘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有了著落。

二更天時,國公夫人著人遣走了九娘,說小孩子生病不易挪窩,剩下幾天接著在院子裡將養。

九娘回到房裡發現邢紹也在,累了半日也顧不得形象,一屁股癱坐在床上歪著。

邢紹湊過來坐下,將一盞茶送到她唇邊,“太醫說冇什麼大礙,沛兒過兩日便會痊癒。”

九娘就著他的手喝了茶,拿帕子拭子拭嘴角,擔憂的道:“孩子太小,燒這麼重隻怕是會留下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