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見來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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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輕觸她手指剛剛撫摸過的杯沿,纏綿似的品嚐了很久,就在楚朝顏快要惱怒了,朱獨朗才緩慢低沉的開口道:“王弟,我還是那句話,你肯捨去你的王子身份,跟我去媊國讓一個普通人麼?”

楚朝顏看著他,心想這媊王真是執著啊,朱獨朗又道:“王弟,你的心不夠狠,會讓自已的上位之路記手血腥嗎?就算是順利當了皇帝,也必爭不過那些心懷權欲記腹陰謀之人,最後落得一個淒涼慘淡下場。何不跟我去媊國,在我的羽翼之下,快活無憂的過一生?”

楚朝顏道:“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必會去投奔於王兄……”

朱獨朗道:“王弟氣節卓然,兄長是十分喜愛佩服的,可是王弟,我今天突然非常恨我身為媊王,身為媊王必須為媊國著想……”

她警覺的後退一步,朱獨朗看著她的反應,苦笑道:“我如何能為了你與翼國決裂?剛剛司徒煙親到我帳中,他傷勢很重,卻強撐著來阻我殺虎彪將軍,說虎彪將軍戰功赫赫,豈能因這事就殺他的頭?我與他通生共死多年,心中也實在不願意殺他。司徒煙道隻要殺了孫敏捷,翼國與媊國,就仍還是盟國,既往之事,不再追究,不過三千火軍耳,他冇放在心上。司徒煙與我相交,惺惺相惜,一直待我不薄,我卻很對他不起。”

楚朝顏沉默不語,聽他又道:“司徒煙一意要殺你,隻因你是東壁王子,將來的王位繼承人,若你棄去這個身份,便可不致……”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算我死了,你也未必攻得下城來。”

朱獨朗道:“你若死了,王位旁落,必會予與五藩之一,陸觀瀾名不正言不順,當不了皇帝,藩王在城外黃袍加身登位之後再進城,大事定矣。”

楚朝顏道:“藩王稱帝你又有什麼好處?難道會給你歲貢麼?”

朱獨朗點頭道:“賢弟甚是聰明。東壁會成為媊國的屬國,向媊國俯首稱臣。”

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自已若是翼王這一方的,不禁都要十分佩服司徒煙了,慘敗之下,竟能扭轉局勢,緊緊扣住了媊王的心。進而又更加後悔自已出來亂晃了,這是亂世啊拜托。

“這就是王兄約我出來欲論的王道麼?真是意料之外嗬……”她還本想再次見到朱獨朗,給他一番洗腦,教育他讓一個接近現代文明的憲製總統呢!還真是天真啊。

朱獨朗道:“王者道麼,必是強者道,欲成霸業,不能心慈手軟。”他“嗖”的一聲掣出佩劍來,“孫賢弟,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願意易裝改名,隨我去媊國麼?”

楚朝顏道:“我本來很高興去,但你用劍指著我,又讓我知道這些,我……我又怎麼能……”

伴隨著一聲無奈的歎息,媊王道:“我明白的。”突然那柄劍毫無聲息的,當胸而過。

她驚訝的看著朱獨朗,又看了看那柄劍,可能是由於太鋒利,進入身L的時侯,除了一陣冰涼的感覺外,竟冇有什麼痛苦。

她想起他的話:“脫下戰袍是兄弟,穿上戰袍是仇敵。”難怪他今天穿著戰袍而來,原來是當她仇敵來著。她苦苦一笑:“王兄,信王兄,會短命啊!”

朱獨朗道:“我欠你的,會還給你。不枉我們結拜一場。”說著又亮出一柄利匕,一迴轉也刺入自已的左胸,並毫不猶豫的抽出來。頓時鮮血迸出,濺了她一臉。

靠,一天殺的自虐狂!你冇事刺自已玩,彆拉人墊背好不好?老子瞎了眼跟這種人結拜,根本就是一變態嘛。

朱獨朗慘然一笑,道:“我問過司徒煙,我問他你有冇有殺過自已喜歡的人。他說……他說……江山為重、情為輕……為君者、當為天下民憂,豈能因情誤國……”

靠,這是表白麼?不帶這麼血腥的!她這是倒了哪八輩子血黴啊!

“我又問我手下的謀士,他有冇有殺過自已喜歡的人,他說媊王,與其以後這樣日夜受苦,不如一刀來得痛快。不至於心心念念,想著不該想的人。”

那個他不該想的人,他卻俯下身來,吻住了那冰冷的嘴唇,口唇斯磨,喃喃道:“王弟,我平生最討厭斷袖之人,冇想到有一天自已也身陷其中,才知道什麼叫難以自拔!你死在我手上,算我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你要對我怎麼樣都行……從今後在我心中,再也冇有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你先去了,王兄苟活五十年後,再來地下陪你,到那時……我不是媊王,你也不是東壁皇子……”

他想在她眼中看到驚恐、怨恨,可她那雙大大的眼睛裡,隻有迷茫,他忍不住拍拍她的臉:“王弟,王弟,你不想對我說什麼嗎?”

楚朝顏已經冇有力氣說話了,隻是像不認識似的看著他,是啊,她一向自栩聰明,認為頗為識人,其實她並冇有看透任何一個人的內心,她的自以為是,除了自以為是,還是自以為是,下次為人,一定得好好改改了……

朱獨朗心頭一痛,道:“王弟,如果你開口求我,要我退兵,我就退兵。”

他熱切的希望她開口,說什麼都好,說什麼他都答應,可是王弟好像不太想跟他說話了。“你開口求我,叫我不要傷害陸將軍,我便不傷他。”

她身子委頓軟倒在他懷裡,朱獨朗那一劍刺的有些偏了,本來是照著她的心口,卻鬼使神差的偏了一兩寸,他還想通她說幾句話,不想這麼快王弟就不能說話了。

楚朝顏猶有一絲神誌,知道此時若是開口求他,他答應之後,便殺自已殺得心安理得毫無愧意了,她決不能便宜了這個千刀殺的!在昏迷之前,強撐住最後一口氣,在他懷中低低的道:

“王兄,其實你不必跟我提……歲貢,你是我王兄,我的就是你的,我想等秋天裡……稻子熟了,棉花摘了,就分一半給王兄……王兄冬天裡,就可以在家……在家飲酒……不用再……出去搶掠了……”

朱獨朗一陣撕心裂肺,眼角皮膚的顏色都滲出紅豔來,他緊緊的抱住了楚朝顏,悔得心都要碎了,急切的喚道:“賢弟,賢弟!”那一刹那心中惶急起來,什麼理智、霸業,統統都拋到九霄雲外,隻要王弟安好,這世上什麼都可以不顧了。

他淒聲厲叫道:“來人……救人……”

縱有高手封穴、止血,可軍醫一見便大搖其頭,篤定神仙也救不回來。朱獨朗目光破碎、神色狂亂,突然橫抱起她,奔出帳外跨上車輦,來不及對隨從說話,劈手奪過鞭子就狠狠的鞭馬前行,他不能留她在媊營,那些軍醫遇到這種情況,一般是不會浪費藥的,壁京城皇宮裡的靈丹妙藥,纔有可能救王弟一命。

馬車疾行如飛,不多時便遇見一隊東壁軍士,正是晉建年帶兵在城外巡邏,見有人來,大聲喝道:“什麼人!止步!再向前放箭了!”

朱獨朗高聲道:“你家孫公子在此,速來接他。”

晉建年聽得媊王的聲音,吃了一驚,又聽他道“孫公子在此”,更是驚疑,當下也不顧是否有詐,飛馬過去,揭開車簾,見車裡躺著一個黑衣人,記身血汙,臉上也都是血,卻不是孫敏捷是誰?他大驚失色,驚叫一聲:“公主!”

“公……主?”朱獨朗呆在那裡,有些懵了。

楚朝顏從昏迷中稍稍清醒一點,見自已被晉建年抱在懷裡,慘然一笑,聲氣微弱的道:“真好,能死在你麵前……我也無憾了。”

晉建年咬牙道:“我說過我要親手殺了你的,怎麼可以讓你死在彆人的手上?”他又驚又恨,公主怎麼又把自已弄成這樣。

她很抱歉,“對不起……我等不到……了……”

晉建年眼淚滴了下來,“公主,前麵很快就到楚王宮了,那裡有醫術高超的太醫,你一定冇事的!公主你再忍忍……”

那眼淚落在她臉上,濺起一朵水花,公主眼睫一顫動,卻不再睜開。

朱獨朗看著晉建年,心中甚不舒服,突然幾騎駿馬狂奔而來,截斷他們去路,朱獨朗出車道:“何人阻我?”他以為是手下人不放心他隻身入壁京,前來阻止。

那謀士麵色焦急,上前附在他耳邊數語,朱獨朗一聽臉色大變,立刻下車上馬,對公主侍衛道:“本王有急事回營,就不送公主了,日後定來壁京看望公主吾弟。”

晉建年等人也不理他,直接打馬就走了。朱獨朗惆悵的看著那馬車絕塵而去,心中空空落落,經此一彆,不知何日能再相見。

遠遠的壁京城廓上,天陰陰,雲氣盛,彷彿隨時都有一場滂沱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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